体育 自行车

危机中的自行车运动

此文章首次刊登在《环球博彩》2013年01月/02月刊中。

随着体育史上最大丑闻之一的真相大白天下,濒于险境的不仅是运动员的信誉。有关兰斯·阿姆斯特朗(Lance Armstrong)被证实使用提升绩效禁药的调查打开了潘多拉魔盒,谎言、掩盖、胁迫以及监管无能等纷纷流 出。这会是自行车运动的倒退和忏悔还是怯懦和诅咒?

自行车赛原本以欧洲为中心,过去十五年里其流行度在全球范围内窜升。多日分段赛,比如三天的环法自行车赛、高科技计时赛以及在阿尔卑斯山和比利牛斯山斜坡上的超人类自行车大战,捕获了男女老少的想象力。参与度的迅速提升造就了自行车行业前所未有的膨胀,成为一项黄金产业。

然而无论你喜欢与否,丑陋的真相是,职业自行车赛是一项肮脏的运动。在公众眼中,尤其是1999至2005年阿姆斯特朗时代及之后,它已从一个英雄奇观沦落为一场扭曲的、不惜一切代价的闹剧。最近真相的曝光是一回事,但若干利益相关者怯懦和傲慢的反应对这个行业及观众来说像是补上了一记耳光。

现在是时候将矛头指向该责罚者,迫使他们去坦白、讲明、纠出有罪之人和盲从之辈,并将这项运动带入一个新时代。他们另一个可选的做法是,继续多年来做的事,只是秘密已不再是秘密。他们在澄清自己(极不可能),或坦白后继续前进之前都无法洗脱罪名。

左起:主要爆料人泰勒·汉密尔顿和佛洛依德·兰迪斯

左起:主要爆料人泰勒·汉密尔顿和佛洛依德·兰迪斯

我指控的是谁?很明显是兰斯·阿姆斯特朗,以及由经理和兴奋剂狂人约翰·布鲁尼尔(Johan Bruyneel)带领的美国邮政职业自行车队。还有国际自行车赛监管机构-国际自行车联盟(UCI),他们数十年来对此熟视无睹,躲避在巧妙铺设的繁文缛节之后。UCI将刀架在车手脖子上,通过支持职业车手的缄默政策令他们闭口不言。

阿姆斯特朗和UCI之外,还有很多人选择低调行事,不去表明立场,有时是担心自我毁灭。监管机构、赞助商、车队经理、赛事推广机构以及过去和现在的车手们都有这个心理负担。

火山喷发

自行车赛中的兴奋剂问题也许起先只是个小雪球,现已发展成雪崩。雪球的滚动始于2005年,当时美国反兴奋剂机构(USADA)宣称,阿姆斯特朗是体育史上最复杂的兴奋剂计划的核心。USADA组织了详尽调查,并做出一份1,000多页的卷宗,在http://cyclinginvestigation.usada.org有这份报告的详细摘要。该报告全面证明了阿姆斯特朗不仅长期使用兴奋剂,还恐吓其他队友使用,疏离那些拒绝使用的队友,参与检测避免方法并在长期的掩盖中雇佣了一批医生和支持者。USADA陈述道:

有证据显示,无疑美国邮政职业自行车队组织了体育史上最复杂、最职业化和最成功的兴奋剂计划…

[阿姆斯特朗的] 目标导致他依赖EPO[红细胞生成素]、[合成代谢类固醇]睾丸激素以及输血法,更无情的是,他期望并要求队友也使用药物来支撑他的目标,如果不是他们自己的…要么位置就被取代。

USADA呈现了这样一个事实,自行车赛中胜出比赛与兴奋剂是密不可分的,而阿姆斯特朗的团队在使用兴奋剂而不被抓到方面是做得最好的。尽管阿姆斯特朗从未在官方兴奋剂检测中失败,在他宣布不再反驳兴奋剂指控后, 于八月份被USADA终身禁赛。

禁药解释

  • EPO(促红细胞生成素):天然荷尔蒙红细胞生成素,刺激携氧红细胞的生长,意味着促进肌肉中氧气生成。
  • 类固醇:合成代谢类固醇作为合成睾丸激素,促进肌肉生长,尤其在对运动的反应上。
  • 胰岛素和生长激素:促进肌肉生长并加速肌肉修复。
  • 违规增血:抽出并储存血液,一个月左右之后重新输入以增加血红细胞。

兰斯·阿姆斯特朗,请站出来

阿姆斯特朗一案因其对该事件的反应而变得更为糟糕。他已经反复、强烈地否认自己的欺骗行为。其律师蒂姆·赫尔曼(Tim Herman)称USADA的报告为:

…一次片面的诽谤…一则纳税人资助的小报内容,拿过去、未经证实、不可靠的指控来旧调重弹,是别有用心者、连续作假誓者私下交易和威胁串供的产物。

USADA清楚自己所面对的来自阿姆斯特朗及追随者的批评,该机构首席执行官特拉维斯·迪加尔特(Travis Tygart)坚称他的团队处理该案件与任何其它案件无异。

禁药"二人组"阿姆斯特朗和约翰·布鲁尼尔共享"成功"

禁药"二人组"阿姆斯特朗和约翰·布鲁尼尔共享"成功"

对阿姆斯特朗的不利证据是压倒性的。USADA的陈辞中点名了11位作证的阿姆斯特朗昔日队友:弗朗基·安德鲁(Frankie Andreu)、迈克尔· 巴瑞( Michael Barry)、汤姆·丹尼尔逊(Tom Danielson)、泰勒· 汉密尔顿(Tyler Hamilton)、乔治·因卡 皮耶(George Hincapie)、佛洛依德·兰 迪斯(Floyd Landis)、利瓦伊·莱菲穆尔(Levi Leipheimer)、史蒂芬·斯瓦特(Stephen Swart)、克里斯汀·范德·维尔德(Christian Vande Velde)、乔纳森·沃特尔(Jonathan Vaughters)和戴维德·扎布利斯基(David Zabriskie)。

阿姆斯特朗的首批关键控诉者是兰迪斯和汉密尔顿,两人都在自己的兴奋剂指控中失败,因此被阿姆斯特朗阵营称作是无可信度的。然而USADA报告中所包含的证据份量引人注目,有昔日队友、朋友和同事的宣誓书作支 撑,他们在人格上并无污点。

在我看来,这些勇敢的车手不仅为阿姆斯特朗树了榜样,还为其他以前和现在的车手开了先例。这是一场拯救自行车运动、自己名声以及大众信仰的更大的战役,而现在是时候阿姆斯特朗去追随那些帮助他在这场更大战役中”胜出”的人。依目前情况,兰斯·阿姆斯特朗选择沉默,这恰恰是令这项运动坍塌的胆怯态度。

荒唐的UCI

1998年费斯蒂纳车队事件后,UCI浪费了第一次纠正航向的机会。要承认的是,八年后的港口行动后,他们朝正确的方向迈出过脚步。

USADA剥夺阿姆斯特朗的环法赛七冠后,重新燃起了人们对切实持久变化的希望。然而现任主席派特·麦克奎德(Pat McQuaid)、前任主席海恩·沃布鲁根(Hein Verbruggen)的UCI似乎有意继续和公众打哑谜,冒着再次错过分水岭良机的风险。

UCI主席派特·麦克奎德

UCI主席派特·麦克奎德

UCI通过鼓励车手集体沉默来助长兴奋剂在这项运动中的肆虐气焰。这不仅违反了UCI自己的法规,也有违沃布鲁根和麦克奎德的奥林匹克誓言。

麦克奎德甚至过分到傲慢地建议车手和车队们向UCI道歉!实则应该道歉的是麦克奎德。UCI多年来不负责的监管招致频繁的兴奋剂丑闻,致使自行车运动的声誉一落千丈。职业自行车队佳明夏普的大卫·米拉(David Millar)指责他们对于阿姆斯特朗巅峰时期服用禁药一事所持的自满态度,但麦克奎德拒绝道歉。

米拉本人因使用EPO被禁赛两年,现在是这项运动中最直言不讳的反兴奋剂倡导者。

麦克奎德还应该向汉密尔顿和同样承认服用禁药的兰迪斯道歉,他称两人是”垃圾”。回应麦克奎德的羞辱,汉密尔顿说,”派特·麦克奎德的评价暴露了他领导风格之伪善,同样也证明他对任何有意义的改革都十分无能……麦克 奎德在自行车运动中没有立身之地。”

媒体舆论压力排山倒海涌来,五家欧洲报纸发表联合声明,呼吁开始”迅疾的改革和职业自行车运动的新未来”。这几家媒体包括《泰晤士报》、《队报》、《米兰体育报》、《新闻报》和《晚报》,他们宣布”对这项运动的严峻局势深感警惕和忧虑”。他们倡议了一系列改革措施,包括由国际反兴奋剂机构(WADA)成立独立小组,来调查UCI在阿姆斯特朗风暴中扮演的角色。

USADA揭露了UCI曾接受阿姆斯特朗本人125,000美元的贿赂,用以掩盖对阿姆斯特朗使用EPO的嫌疑测试,忽视并/或质疑那些有勇气提供内幕的少数车手。这直接触犯了UCI自己的道德准则。

现役自行车界极度沉默

关于阿姆斯特朗一案,多数现役车手很少评论,这也展示了这种拒绝作证的缄默现象依然存在。车手仍深深顾虑UCI的威严,还是说他们担心自己的秘密被曝光?毕竟,如果相信上世纪90年代后期至本世纪前十年早中期活跃的自行车手在当时和现在都清白,那未免太过天真。

英格兰自行车手的疾速崛起自然在媒体圈引起了不少怀疑。

布莱德利·维金斯(Bradley Wiggins)是环法卫冕冠军,也是2012年伦敦奥运会计时赛的金牌得主。2007年维金斯所在的法国科菲迪斯车队卷入禁药丑闻退出环法赛,当时他说过,”在未来的五、六或七年里,你不能责怪 人们去怀疑自行车运动的纯净”。五年后,维金斯进步得焕然一新,他所在的天空车队也大有媲美阿姆斯特朗垄断时期的美国邮政车队之势。维金斯明显改变了态度,最近近乎咒骂地谴责那些质疑英格兰自行车崛起有禁药因素的人,称他们是”***下流鬼”。

2011年环法赛冠军卡德尔·埃文斯

2011年环法赛冠军卡德尔·埃文斯

卡德尔·埃文斯(Cadel Evans)是2011年环法赛冠军,曾为目前已解散的意大利马培车队角逐山地赛。据2007年以来的资料显示,该车队的车手长期系统服用类似EPO、睾丸激素、合成代谢类固醇,以及可能性最大的合成胰岛素。坊间举证该车队的每位车手都服用禁药!逾十年时间里,马培车队在约1,000场职业公路赛中胜出,竞争对手中有已被证实的禁药服用者。榜单上还能再添上瑞士的计时赛超级巨星法比安·坎切拉拉(Fabian Cancellara),他也曾是马培车队车手 。

埃文斯最近承认他曾和名誉扫地的意大利体育医生米歇莱·费拉里(Michele Ferrari)会面,后者是阿姆斯特朗禁药案的关键合谋者,不过他表示会面只是为了对他的公路赛能力做现场测试。至少埃文斯有主要爆料人汉密尔顿的支持,他坚称埃文斯是一个”干净”赢得环法赛的车手。为了自行车运动,我当然希望这是真的。

时间会揭示今天的自行车手们服用禁药的规模。再一次,为了自行车运动,由车手们道出真相至少能挽留一些他们的集体尊严。

臭名昭著得环法赛禁药丑闻
  • 第一次反兴奋剂检测发生在1966年的环法赛上。车手们很清楚检测结果会是什么,于是从自行车上跳下来抗议,开始行走。
  • 1977年对于一种像安非他明的药物-帕吗啉的检测得到完善,查出数位选手,包括环法赛五次捧杯的艾迪·麦克斯(Eddy Merckx)。
  • 费斯蒂纳车队事件:1998年法国警察突袭了法国车队的酒店房间,发现麻醉药、促红细胞生成素、生长激素、睾丸激素和安非他明。在其它车队成为目标时,它引起了车手的静坐抗议,以及最终2000年来自著名法国车手理查德·维兰克(Richard Virenque)的忏悔。
  • 港口行动:这是2006年西班牙警察针对福恩特斯医生(Eufemiano Fuentes)禁药网络的一次行动的代号,引出一次牵涉进数位当时世界知名车手的丑闻,其中部分车手在环法赛前夜被禁赛。

 

阿尔伯托·孔塔多因服用禁药被禁赛两年

阿尔伯托·孔塔多因服用禁药被禁赛两年

还有谁?你心知肚明

我有几则建议:

  • 美国自行车协会(USA Cycling)本该谴责兰斯· 阿姆斯特朗。相反,无疑是担心UCI的激烈反应,他们躲避在国际监管机构的胡言乱语后面,声称在UCI质疑USADA对阿姆斯特朗的管辖权时,他们有责任赞同和支持UCI的观点。
  • 诸如米古尔·因度雷恩(Migual Indurain)、阿尔伯托·孔塔多(Alberto Contador,他本人因服用禁药被禁赛两年)这样的前冠军车手可以也应该在这项运动深陷泥潭时挺身而出。相反,他们坚决支持阿姆斯特朗。”即便现在我依然相信他的无辜。他一贯遵守所有规则,”因度雷恩说。他曾在那个无法检测的90年代五次在环法赛中夺魁。
  • 组织环法赛、环意赛和环西赛的阿莫里体育组织(ASO)是自行车运动中获益最丰的机构,但在反禁药措施上的投入还不足利润的1%。回避和伪装够了!动起来做点什么吧!

ALEA IACTA EST(义无反顾)

就像凯撒大帝(Julius Caesar)在公元前49年带领军团横渡卢比孔河一样,自行车世界也有自己要跨越的河流,并且一旦跨越,便不再回头。通过UCI和相应的国家监管机构、过去和现在的车手、赞助商、车队管理以及ASO的集体努力,兴奋剂的灾害之火必须扑灭。在一个崇尚正义、鄙视道德沦丧的世界里,一项可以激励和团结民众的体育运动降格为一个笑柄无疑是荒谬的。正如凯撒所说,”让我们朝着上帝用征兆、敌人用罪恶召唤我们的地方进发!义无反顾!”